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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普拉提斯(一)

——————杀死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用刀。

     我跟张强是在黑市上认识的。

  

  彼时的张强小小的一个，穿着一身麻布材质的衣服关在笼子里。

  

  与其他关在笼子里的狗人不同。

  

  张强是自愿进去的。

  

  张强长着一张与人极其相似的脸，且面无表情的对待每一个试图将手指塞入笼缝逗弄的人。

  

  

  看管张强这批狗人的是一个长着鹦鹉头的怪老头，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怪老头拄拐，整天游荡在这批笼子的周围，久而久之，被这批笼子的主人聘用，成为了这批狗人的饲养员兼看管人。

  

  虽然刚开始黑市上的人不知道怎么称呼怪老头，但自从他接管这批笼子的时候，他的胸前就挂了一个破旧的木牌，上面用红颜料笔还是鲜血写着：安普拉提斯。

  

  “所以……”

  “我应该叫他提斯爷爷?”

  

   “是的，小姐。”

  

  在这个国度里，每个成年女性都要在“成年日”这天买一只狗人作为“成年礼”。

  

  只有拥有了一只狗人，你才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女孩。

  

  狗人的成长速度很快，幼年期的狗人在经过合格喂养过后会变得身形庞大，从而确保主人的安全。

  

  狗人一般长着一张标志的狗脸以及或长或短的狗耳朵，一旦有陌生人靠近，狗人就会发出吼叫以吓退对方。

  

  “葡亚斯小姐就有一只狗人，那只狗人的毛发很旺盛，吼叫声也比其他小姐的狗人声音大。”

  

  狗人是分等级的，他们是由狗官按毛发的长短以及吼叫声大小分级。

  

  毛发长且吼叫声大的为上等狗人。

  

  毛发短且吼叫声大的为下等狗人。

  

  至于那些毛发不长且吼叫声弱的狗人被称为：斯特斯细犬。

  

  张强就是这样一个狗人。

  

  一个长得像人的狗人。

  

  市面上漂亮的狗人少之又少，而符合一些人奇怪癖好的狗人就更少了。因此，这些达官贵人们会在圆月之夜到黑市挑选心仪的狗人。

  

  “可我不喜欢狗人。”

  

  “我亲爱的小姐，还有几个月就到您的成年礼了，我们必须提前饲养狗人，才会让您在成人礼那天大放光彩。”

  

  “要饲养多久?这些又丑又脏的狗人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审美。”

  

  我提着自己的裙边，皱着鼻子看着笼子附近漫出的黄水与脏泥。

  

  “半个月，我亲爱的小姐。”

  “如果您等不及，我这还有葡亚斯小姐给的强力生长剂……”

  

  管家顿了顿，目光越过小姐柔软的发顶看向坐在躺椅上假寐的安普拉提斯。

  

 “算了，我对强制生长可没兴趣。”

  

  我将裙摆放低又提起，面对眼前那一大片一大片的黄水与脏泥，心中接连作呕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姐，我抱您过去吧。”

  似乎管家看出了我的困境，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我手里的裙边。

  

  “滚啊死变态。”我在心里咒骂脸上却还是那副小姐模样：“不了，这不符合规矩，我相信我可以战胜恐惧的。”

  

  话毕，我横下了心，放下裙摆，抱着今天“我跟裙子只能活一个”的心态淌过黄水脏泥走到安普拉提斯的面前。

  

  “请给我一只狗人。”

  

  我身后的管家嗤笑了一声，紧接着严肃的在我背后小声提醒我：“小姐，请您使用尊称。”

  

  “请您给我一只狗人，提斯爷爷。”空气中我只听见自己故作娇滴滴的声音跟身后管家的呼吸声。

  

  四周静的可怕。

  

  面前的鹦鹉头人还是没有声音，只有胸前的木牌在随着提斯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为什么我听不见他的呼吸声?”我转头问管家。

  

  “大抵是他睡的太熟了，我亲爱的小姐。”管家抬起了头，平静地与我对视，只是他眼角的泪痣，似乎闪过了一丝紫色的光。

  

  

  “咳咳……”

  

  安普拉提斯似乎被面前两位年轻人的对话吵醒了，他站起身，由于刚刚睡醒身体的疲惫感还是没有消失。他用拐杖敲击了几下地面，想让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注意到他：

  

  “挑狗人是吗？随我来……”

  

  

  

  安普拉提斯在我们面前慢悠悠的走着，边走边向我们介绍：

  

  “您刚刚看到的狗人是还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下等品。”

  

  “沿着这条路往里走，是我们的上等狗人展示区。”

  

  安普拉提斯弯腰点燃了墙壁上的蜡烛，又用拐杖敲击了三下地面。

  

  原本黝黑的石洞里，渐渐升起了一个狗头人嘴大张的石门。

  

  “请进。”

  

  

  我和管家一同走进了这个造型怪异的石门。

  

  “祝您找到您心仪的狗人，芙拉小姐。”

  

  

  石门上下颠簸，晃了好一阵才带着我们到达安普拉提斯说的上等狗人展示区。

  

  里面热闹非凡，人声与狗声相互交织。

  

  狗人展示区里有一个大大的展示牌，上面不知是用黄色颜料还是排泄物写着高级狗人展示区，木牌的右下角则写着小小的一行：斯特斯细犬展示区向左拐。

  

  “有意思。”

  

  我看着这群人跟笼子里的狗人，毫不犹豫的向左拐去。

  

  “小姐，您不喜欢这些上等狗人吗？”

  “葡亚斯小姐的狗人就是从这个展示区买下的……”

  

  “他们太吵了。”我不耐烦的回答管家。

  

  

  去往斯特斯细犬展区的路并不好走，偶尔有几句微弱的狗吠飘荡在空气中又很快散去。

  

  终于摸到了斯特斯细犬展区的石门，我顾不得自己的小姐身份，一脚就踹了过去。

  

  “嘶……疼。”

  

  我身后的管家轻柔地转开石门上的把手。

  

  “小姐，请。”

  

  “……”

  “真行。”

  

  斯特斯细犬展示区里的人比高级展示区里的人少一些，也没那么吵。

  

  有几个人围着一个笼子前用手指或者从安普拉提斯那里买的食物棒逗弄笼子里的狗人。

  

  “他长得可真奇怪。”

  

  “我家已经有好几个上等狗人了，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斯特斯细犬。”

  

  “好想看他们互相撕咬啊……”

  

  “那场面一定很棒，我家的詹密一定会赢的。”

  

  “……”

  

  

  展厅里零星的几个笼子，除了被那几个人包围的笼子外，还有三四个或大或小的笼子，上面罩着一层黑色的幕布。

  

  “就这个吧。”

  我随手指了指那个稍大一点的笼子。

  

  “好的，小姐。”管家面无表情的摇响了手里的铃铛。

  

  560号斯特斯细犬成功卖出。

  大厅的机械女音循环播报的声音让我想吐。